游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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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入松

严争鸣是个棒槌。

哪怕现在他是一派掌门,当世大能,百年难得的剑修,程潜依旧这么认为。

不论是那个顶着自己脸的心魔还是断绝七情六欲的清心丹,程潜对“情”字一事虽然开蒙晚,心却是实打实的,喜欢就是喜欢,就算刀山火海,万劫不复也还是喜欢,可严争鸣就是不明白,顶着一颗绣花枕头一样的脑袋整天就想点有的没的。

严争鸣是个剑修,修行时要意志坚定,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,程潜原以为一切尘归尘,土归土,他们不再是漂泊无依,任人欺负的浮萍,日子总能自在下去,偏偏这个掌门棒槌,不知道哪根筋搭错,被心魔所控,陷入了昏迷。

“小潜……这这,怎么办啊?”李筠是个没主意的,遇事就慌,他盯着严争鸣眉心那一点红,搜罗着身上的瓶瓶罐罐,灵丹妙药,祭祀一样摆在严争鸣的床边,“小潜?”

程潜站在一旁跟个冰柱一样,他冷着脸,眼皮抬也不抬道:“别问我,你去问他,是看见我跟大姑娘小媳妇说笑了,还是又离家出走一百年没跟他说,又或者他得师父他老人家托梦,告诉他我会在某一天被雷劫劈死……”

程潜越说周遭的气场就越冷,李筠也被冻得闭上了嘴,心说,把我逐出师门算了,去投靠水坑当大军师也比在这里强!

床上的人似乎听到程潜的话,眉头忽然紧皱,程潜瞧着,深吸了口气:“二师兄,你出去。”

“啊?”

“出去!”

“哎哎哎,”别的不会,逃命李筠倒是一绝,连忙退出清心居,顺便把房门、院门都关上,生怕晚一步,整个扶摇山就不保了。

程潜走到床边,盯着床上神色愈发痛苦的严争鸣,心中十分不是滋味。

“师兄,我该怎么对你好啊!”

程潜知道严争鸣心里没有安全感,满打满算也就山上这么几个人,之前没能力保护的,现在都能安于一方,做自己想做的,唯独一个程潜,严争鸣算是捧在心尖上,怕自己的感情会耽误程潜的修行,怕自己的修为不够,若是哪天再生出个大魔头,自己能不能护住他所爱的人。

绣花枕头的脑袋装不了太多,塞一个程潜就满了。

程潜将自己的一缕元神小心探进严争鸣的内府,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是何情形时严争鸣猛然睁开眼,程潜一怔,忙收回自己的元神生怕伤了他。

“师兄?”

程潜小声喊了句,仔细瞧着眼前的人,心里莫名感到不安。

严争鸣眼睛半阖着,他坐起身,程潜赶忙上前要扶但被严争鸣一掌拍开,这一掌没收力,程潜躲闪不及,胸口生生受了掌,激荡的血气直往喉咙里涌,程潜忍着疼将血往肚子里咽,眉头紧皱:“严争鸣,发什么疯,你看清楚我是谁!”

严争鸣没有讲话,他站起身,周遭气息忽然凌厉起来,严争鸣是个剑修,只要他想,就没人进的了他的身,不过眨眼功夫,程潜身上就划破了好几道口子,周身的寒气很快凝结成为盾,冷硬的冰盾被四面八方攻来的剑气打的直响。

方才那一掌着实伤的不清,程潜感觉自己喉咙里的血气快要压制不住,干脆吐出来痛快,血喷在地上有瞬间凝结成暗红色的霜。

“娘的,严争鸣,你要疯到什么时候!”

程潜有些急,严争鸣疯的猝不及防,让他连准备都没有更别说对策,严争鸣像是被心魔所控,那半开的眼睛里时不时闪过一丝黑气。

这是要杀了正主?

想到这里,程潜心里的怒气压过了方才的落寞,周遭冷的如同寒潭水,浸入骨头的寒气让整座扶摇山都跟着遭殃,一时间雪落山头,如同进入了寒冬。站在院门外的李筠心道不妙,有意想进去帮忙,可他连院门都难以靠近,骇人的剑气分明带着杀意。

严争鸣果然出息,背着手,周身的剑气就能压制住方圆百里的修士,程潜一边驱赶着迎面而来的剑,一边朝严争鸣靠近,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想,只想赶快安抚住这个棒槌然后下山游历一百年,让这个棒槌长长记性,治一治他那胡思乱想的毛病。

“严争鸣!”

眼见就靠近,程潜不要命地收起了护盾,任凭剑锋将他划的遍体鳞伤,他冲过去,一把抱住严争鸣,将头深深埋在严争鸣胸口,他故意放软声音道:“师兄,别怕,我不走。”

果然,这招很是好使,剑气没了,严争鸣也跟个木桩子一样,眉心的红印也淡了点,程潜没敢放松下来,怀里的人身体还有些僵硬,想必是在与心魔作斗争,程潜再次把元神探进去,在一片混沌不堪的黑气中找到了严争鸣,如现实中一样,在内府中,程潜抱住了严争鸣。

“师兄,你弄伤了我。”

“再不醒,我要疼死了。”

内府里的黑气明显消散了许多,渐渐聚拢成小小一团,缩在角落,程潜的心终于放下,他深吸了一口气,吐出来的是带着血腥味的凉气,他收回元神,松开严争鸣低头看着自己,好久没有这么狼狈了。

在外的李筠见那刀光剑影的气场没了,赶忙跑了进去。

“小潜你……”

刚进门,李筠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,严争鸣被程潜重新放回床上,屋子里桌椅板凳,床单被罩,连喝水的瓷杯都被打的七零八落,再看看程潜,一身的伤口,尤其是右侧腰,生生穿出了一个洞,鲜血直流。

“二师兄,麻烦你送掌门师兄送去温柔乡。”

程潜的气息不稳,声音也跟着虚弱不少,“让人换身衣服,别告诉他我受伤了,他要是问你就说你给他治好的。”

“我?”李筠有些无语,掌门师兄平日里是有些作,但又不傻,自己何德何能能从一个发疯的剑修手里全须全尾的活下来,还活蹦乱跳,一点事儿都没有。李筠刚想开口拒绝,程潜的身子就毫无挣扎的软了下去,李筠一惊,迅速跑过去接住程潜替他疗伤。

“二师兄,你要不帮我瞒着,若是再疯了,我……”

“行行行,你先别说话了,我给你留点药,你这几天就安心养着,师兄那里我尽力拖就是了。”李筠瞧着程潜的样也心疼,心道程潜说的也有道理,连小潜都被伤的不轻,若是掌门再疯了,恐怕会拉着整座扶摇山陪葬。

想到这里,李筠背后就是一阵发凉,他扶程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,找来几个道童把严争鸣抬回了温柔乡。

一帮人乌泱泱的来,乌泱泱的走,清心居总算是安静了。

程潜将自己摔在床上,细密的疼痛遍布全身,皮外伤还好,只要不是缺胳膊断腿,总能愈合,可是那一掌内伤让程潜吃了苦头,整个人昏沉难受的不像话。

日头西移,外头的天光渐渐暗了下来,程潜心口发疼,额间也生出了许多冰凉的汗珠,他连点灯的力气也没有,腰侧的伤口还在流血,离他不过几步的桌子上放着李筠送来的药,他已经不是那个任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孩子,区区的皮肉伤不过几天就能痊愈,只要他想。

但现在,程潜像是赌气一般,也不调息,也不抹药,一个人孤零零的蜷缩在床上,心里满是委屈。自入道,师父便送他“自在”二字,他心思重,表面上不说,心里却能想出去个十万八千里,小时候他心就硬,分不出什么温情给扶摇山之外的人,用聚灵玉重塑了身体,又在那极寒之地闭关了五十年,更是没多少人情味,只要周围人都好好的就行。

百年间的风风雨雨,早就让程潜忘记了什么是委屈,什么是不甘心,往往还没尝到委屈是苦是咸,就被他打了回去,只剩下痛快。

天杀的严争鸣这次算是让程潜尝足了委屈。

程潜的爱很笨拙。自小为了变强,看得最多的就是剑术道法,连奇闻趣事都不曾多看一眼,更别提风月事,水坑都比他懂得多。他所有的温情几乎都来自扶摇山,比不得严争鸣听的多见的多,自小就会偷梁换柱,一本清心经被他弄得金玉其外,败絮其中,好不风流。

话本子看多了,便知情,风月画瞧多了,便懂爱。程潜捧着一颗真心,在情爱里横冲直撞,毫无头绪,他知道严争鸣的情,知道严争鸣有多么宝贝他,可不论怎么努力,他好像都不能让严争鸣有安全感,这跟修行不一样,大道多变,因心、因人、因剑……多不胜数,可无论那一条,总有走下去的办法,天分也好,执着也罢,总归是有迹可循。

屋外的天光彻底暗了,程潜的眼皮开始泛沉,习惯了身上的疼痛后程潜带着满心的委屈陷入了沉睡。

回到温柔乡的第二天,严争鸣就醒了,他像是做了一场噩梦,不记得内容,但那股后怕劲却藏在心口,隐隐害怕。

李筠端着药进来,见人醒了,连忙哭爹喊娘,把药往地上一搁跑到严争鸣面前哭:“掌门师兄,你可算醒了,你要是一睡不醒,整个扶摇山老老小小可怎么办啊!”

严争鸣刚醒,本就头疼,听李筠这么一嚎,差点两眼一番再晕过去。

“滚蛋,小潜呢?我昏迷了几天?”

“呃……你昏迷了一个星期,”李筠避重就轻,心虚地又端起地上的药碗,“先喝药吧。”

严争鸣眉头一皱,没接李筠手里的碗,又认真问了一遍:“程潜人呢?”

“小潜他……”

被严争鸣这么一蹬,李筠心更加虚,支支吾吾的眼神闪躲,“他……”

“找我什么事?”

身后一声冰冷的声音算是救了李筠,李筠满眼带泪的回头,见程潜全须全尾的站在温柔乡,松了口气。

“醒了。”程潜走过去,接过李筠手里的药递到严争鸣面前,“喝吧,喝完才有力气接着审问。”

程潜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,抱臂翘起二郎腿,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:“我就坐在这里,掌门师兄想问什么就问,师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”

完了,这是生气了。

严争鸣接过药碗仰头喝下,边喝边小心地睨着程潜的神色,心里嘀咕着待会儿要怎么哄。

药喝完了,周遭人也都识趣的出去了,偌大的温柔乡现在只剩下程潜和严争鸣两人,坐在椅子上的阎王似的盯着倚在美人榻上的另一个,饶是温柔乡地龙轰着软香,温暖如春,也挡不住百年寒潭水将着屋子灌溉得透心凉。

严争鸣下床走到那凉气的根源面前,弯腰伸手拉了拉程潜的衣袖,低声哄道:“小铜钱?师弟?别生气了,这次是我不好,害你担心了,我给你赔不是,好不好?”

“不敢,”程潜一抬手便扬开了严争鸣的爪子,“是师弟的错,害了掌门师兄夙夜忧叹,走火入魔,师弟这就下山游历百年,免得师兄再惶惶终日不得安宁。”

说罢,程潜猛然站起身,严争鸣没反应过来,下巴直接与程潜的肩头撞在一起,登时,严争鸣下牙一嗑上牙,整个脑袋后仰了过去,发出“嘶”的一声。

程潜像是铁了心,连停顿都没有,大步朝门外走去。

“小潜!”

严争鸣慌了,一手捂住下巴,一手就要伸手去抓,可是抓了个空,连衣料都没碰上半分。

院外,李筠没敢走远,拉着年大大和游梁站在院子里听墙根,耳听着脚步声马上要出来了,李筠心道不妙,先一步走到门口,迎面就看见程潜冷着脸要走,严争鸣在后面追,看见李筠,严争鸣高声吼道:“李筠,给我拦住他!”

“啊?”李筠象征性地身后去拦,可以不敢真去动手,要知道他这个小师弟一掌就能把他劈回轮回中去的,他的心在呐喊:水坑!救救你可怜的二师兄吧!

“二师兄,你让开!”

程潜冷声,李筠还没伸直的胳膊立马缩了回去。站在一旁的年大大刚要喊一句师父,就被游梁一把捂住了嘴,小声道:“你不要命了!”

是,整座扶摇山,要是程潜生气了要走,除了严争鸣,没人敢他拦他的去路,他现在的胸口闷疼,腰侧的伤口也拉扯着皮肉,早上醒来怕李筠瞒不住,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,幸亏换了身玄色的衣服,不然定会洇出一片血迹。

“小潜!”

严争鸣急了,疾走几步将人追上,从后一把将人捞在怀中,一双手臂死死锁着怀里不停挣扎的人。

“放开!”

“不放!放了你就跑了!”

“严争鸣!”

程潜气急了,竟也不顾场合面子的吼出了哭腔,所有人都怔住了。

百年了,何曾见过这位掉过泪,不说年大大和游梁这样的小辈,就连李筠这样从小一起长起来了,也很少见过程潜哭,在李筠眼里,程潜从小就心冷,还是个小人精,明明年纪最小却比严争鸣还要沉稳些,古怪刻板的不像话。

“小潜……”严争鸣慢慢松开手将人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,他侧身挡住小辈好奇的视线,轻轻抬起了程潜的下巴,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,严争鸣的心一下子疼了起来。

他记得,上次程潜哭,还是在师父仙逝的时候,那时候,他才多大啊。

身边的人都不敢多看一眼,生怕这位反应过来了,挨个灭口。

程潜也不动了,只一双眼睛望着,声音有些沙哑:“严争鸣,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了,怎么对你好像都无法让你安心,师兄,我该怎么办?你教教我,好不好?”

这话程潜说的可怜,严争鸣瞧着,听着,心道自己真是该死,可安慰的话到嘴边,严争鸣又拐了心思,绣花枕头的脑袋卡了棉花,说出来的话让一旁的李筠都想打他一顿。

“我……我教不了,若是,若是你觉得不痛快,那便散了也好……我还是你的师兄,再无其他。”

“掌门师兄!”

李筠实在听不下去,出言打断,周遭瞬间安静下来,连风声也听不见。

再无其他。

好一个再无其他。

这四个字如同四个冰疙瘩,沉甸甸的坠在程潜胸口,他身体往后撤了一步,眼前一片模糊,连近在咫尺的严争鸣的脸也看不清楚,四肢百骸如坠冰窖,程潜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,比寒潭五十年还要冷。

许久,严争鸣也察觉出不对,他看着程潜,方才发红可怜的眼睛现下一丝光亮也没有,活脱脱一滩死水,严争鸣说完就后悔了,现在更是心急如焚,恨不得将刚才的自己打死,他小心地喊了声小潜,无人回应,下一秒,一口鲜血溅在了他一身白衣上。

“小潜!”

程潜再无力支撑,吐了血,脸色瞬间白如死人一般倒入严争鸣怀中。

这景象,与百年前的那一幕一般无二,严争鸣接住程潜,心也凉了一半,眉心出隐隐又要显现出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红。

李筠聪明,得知严争鸣的心魔要犯,立马跑过去按住严争鸣的肩膀在他耳畔疾言:“师兄若是现在犯了心魔,小潜怕是再也好不了了,你可知,昨日你发了疯,小潜为了唤你清醒,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,全是被你的剑气所伤,师兄,做师弟的本不该管那么多,可小潜对你的心,天地可鉴,我们都看在眼里,可你今天的话,你今天的话可太伤人了!”

李筠说的快,一边说一边小心探查着严争鸣的情况,他心里急,说这话也是下下策,不知道严争鸣听了是好转还是更疯,好在,眉间那一点清淡的红下去了,严争鸣抱着程潜往里屋跑去。

身上的玄色衣衫换下,便能看见白色的里衣上到处都沾着血渍,严争鸣吼着道童找药找纱布,一屋子人瞬间乱了套。严争鸣坐在床边伸手去探程潜的脉息,内里的伤让严争鸣一愣,那分明也是自己打得。李筠拿着多年珍藏的林丹妙药摆了一桌子,整个温柔乡头一回如此凌乱无序。

“都给我滚出去。”

众人的慌张与杂乱吵得严争鸣心烦,他把人都赶了出去,自己做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脱掉程潜的衣服,玄色的外衣脱下,白色里衣让的血迹便显现的一清二楚,尽管严争鸣做足了心里准备,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又心疼有自责,程潜身上的每一处剑上都是自己造成的,自己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,眼睛长到头顶的少爷头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,应该拖出去乱棍打死。严争鸣找来药跟纱布,极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一点点给程潜上药,昏迷中的程潜紧皱着眉,脸色苍白如纸,额间豆大的汗珠滴落,像是进入了出不去的梦魇。

等上完药,严争鸣慌乱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些,他伸手摸了摸程潜的额头,滚烫一片,严争鸣叹了口气,转身走出房门吩咐一直等在门外的李筠去熬药,又叫道童打了盆水,找来干净的衣服给程潜换上。

李筠手脚麻利的把药端给严争鸣,又快速的从温柔乡撤了出去,年大大不放心自家师父,见李筠出来,拉着二师叔问东问西。

“放心,你师父没事,”李筠安慰似的拍拍年大大的背,“这些天你们都安分点,自己找事做,别来打扰你师父,听见了吗?”

“嗯嗯,知道了二师叔。”

年大大点头,担心地又朝屋里看了看,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。

鸡飞狗跳闹了一早上,扶摇山终于恢复了平静,大家各忙各的,谁也没有也不敢插手他们的事情。

程潜许久没有睡过这么久,小时候为了早日长本事,保护身边仅剩的亲人,程潜从来不敢贪睡,生怕哪日懈怠了身边人就会被欺负,渐渐地这种便成了习惯,到点了也就睡不着了,自然就醒了,程潜做了一个长长梦,梦里师父还在,天下也太平,师弟还是那么没心没肺的,所有人都不知道扶摇门派的存在,大家隐居在此,每天练功,习武,刻符,吵吵嚷嚷,一日三餐,好不自在。

热度渐渐消了下去,程潜的眉头也平整了不少,日头西落,严争鸣将手帕丢到铜盆里,稍稍松了口气。

等到天彻底黑了下去,严争鸣也没有掌灯,他就一直坐在床边,轻轻握着程潜的手,程潜的手很好看,修长细滑,摸上去冰凉凉的,舒服极了,每次程潜帮自己解决问题的时候,他那双手总能让严争鸣把持不住。

“小潜,”严争鸣抓着程潜的手低头亲吻,“对不起。”

黑暗中,在严争鸣看不到的地方,程潜眼角滴落下眼泪,他们经历过生离死别,经历过大灾大难,他们爱极了彼此,各个手捧着真心,满心满眼的都是对方,千年万年又如何,长生不老又如何,若不能与彼此享受,这日子的长短又有什么意思。

“师兄。”

程潜缓缓睁开眼睛,声音沙沙的,听着可怜及了,严争鸣一惊,随后抬手掌了灯,低头盯着怀里的人:“醒了?怎么眼睛这么红?”

“师兄,我疼。”

“不疼,不疼,小潜乖,师兄吹吹就不疼了,”严争鸣低头吻着程潜的额头,滚烫的额头重新变得冰凉凉的,“小潜,师兄错了,师兄不该说那些话……”

程潜没理,轻声哼了一下,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不理。

小潜,只是在撒娇……

严争鸣一怔,脑袋一时转不过来,他的小师弟对他撒娇了,一时间所有的风流话本都失去了颜色,故侬软语,国色天香,一切的一切都不如现在,程潜对他撒娇了!

“小潜……”

“别碰我!你不是说再无其他吗!那就滚!”

“小铜钱,这可是我的温柔乡。”

程潜翻身做起来,狠狠瞪了严争鸣一眼,他的眼眶还是红的,这么一蹬,更像是小猫撒娇,严争鸣被他勾得难受,但还是坏心思的没动,等着看他的小师弟接下来的动作。

程潜下了床,见严争鸣还没有要留他的意思,心里气得跳脚,身体也付出行动,抬脚给了严争鸣一脚。

“严争鸣我告诉你!我今天要是从这里出去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,我程潜说到做到。”

严争鸣捂着膝盖呲牙咧嘴,刚才那一脚着实不轻,程潜放了狠话转身就离开,严争鸣眼见玩过了头,忍着腿疼上前一把抱住程潜:“别走,师兄错了,小铜钱大人有大量,原谅我吧。”

“不敢,师弟不敢生掌门师兄的气!”

“该生该生,我是混账,我是无赖,我脑子被心魔给吃了,小潜,我撤回那些话,什么狗屁再无其他,我不要只做师兄弟,我要做你的良人,做你的道侣,小铜钱,我们一辈子不分开!”严争鸣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,怀里的人却没有半分反应,严争鸣有些奇怪,可又不敢放手,“小潜?”

“闭嘴,晕。”

刚醒过来就闹了这么大一会儿,程潜的脸色又白了起来,严争鸣听到他说晕慌张的很,连忙抄起他的腿将他抱在怀里,这样颠倒,程潜更晕了,索性倚到严争鸣身上装死。

严争鸣将人小心放到床上,又探探脉息,果然还是有些弱。

“小潜……”这一声小潜心疼又愧疚,将方才逗乐的心思全部消散,严争鸣在心里狠狠了骂了自己一通。

“好了,原谅你,”程潜闭起眼,他最看不得严争鸣在他面前扮委屈装可怜,每次这样他都会心软,程潜往被子里缩了缩又往严争鸣身边靠了靠,“师兄,抱抱我吧。”

严争鸣受宠若惊赶忙钻进被子里,紧紧将人搂在怀里。

“师兄。”

“嗯?”

“别再说那些话了,我心悦你的,别怕,不会有人再欺负我们了。”

程潜声音小小的,闷闷的,严争鸣却长着一双好耳朵,听得一清二楚,没出息的心脏几乎要撞坏他的胸骨,他眼眶有些热,可有拉不下面子在师弟面前哭,程潜等了好久,才听到严争鸣的声音。

“嗯,再也不会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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